第四八二章 余烬(二)-《赘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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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胖子!你再说一遍!”
风在吹,西瓜咬紧了牙关,难以抑制住脑内因林恶禅的一句话翻涌起来的情绪。雨的那头,林恶禅微笑地望着这边,对于眼下的情形,也是颇为满意。
当年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,名声还没有变得顶尖,就被方腊的那次反叛逼得潜入黑暗之中,隐姓埋名长达十余年的时间。这十余年的时间令他能够在压抑之中安静沉思,精研武艺,走上了与一般武林人并不一样的一条道路,如今终于能够再现于这世人眼前,于他而言,也有不少的东西,需要一一发泄。
他轻轻挥了挥宽大的袍袖,抬头望向天空:“你没有听错,这件事如今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。当年围杀刘大彪的事情,表面上看起来是刑部动的手,实际上在暗地里,那是我们暗中运作的结果,这也是摩尼教自分开之后,我们这边唯一的一次动手。”
他笑了笑:“你的父亲乃当世人杰,当初动手,能否成功只在两可之间,后来侥幸杀了他,我们这边也付出了不少代价。那时方七佛还在暗中寻找我们这边的下落,考虑到如果出现意外,我们这边可能被顺藤摸瓜,一网打尽,大师姐准备看看情况再说,这一看,便又过了十年……本座也不得不承认,自他叛乱那一战之后,长久以来,我们都难有任何复仇的机会,在这方面,方腊也确是一代人杰。”
西瓜沉默着。等待着对方的自说自话,此时她、方书常、钱洛宁三人都已是高度戒备的状态。林恶禅没有过来,但他在那边说着话,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间,也确实是浑然天成,巨大的身躯就像是融进了雨中,令人不敢轻易过去,双方便如此的对峙着。
林恶禅微笑着叹了口气:“明珠投暗、锦衣夜行,都是人生憾事。这十余年来,本座在暗处潜心修行。一方面是因为迫不得已。只能选择安静,另一方面,心中也确实充满着压抑。安静地闭门造车不见得能令人精进,这压抑却是可以的。在这方面来说。我也得感谢方腊与你父亲他们当年所赐的经历……”
方书常冷冷笑起来:“你可以直接说。你就是个因为失败。只能躲在暗处诅咒敌人,却不敢出手的变态小人就行了。”
他的这句话恶毒之至,林恶禅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。微微笑着,竟像个有些腼腆的斯文书生,片刻,竟还点了点头:“若是这样说,其实也没什么不妥。”
他顿了顿:“一个人这一世,难脱七情六欲之苦,儒释道几门,求道理、求解脱、求驾驭,世间这一切事物,也皆因七情六欲而来。本座年轻之时被称作‘魔佛陀’,自是不信佛的,本座敬畏这七情六欲,因有这七情六欲,人才会去做事,因这七情六欲得不到满足,人才会将事情做好。情不至极,事也往往难至极点……”
“……这十余年来,本座心中,压着有各种执念,有贪、有嗔、有痴、有恨……这些东西也令我在这十余年里,一刻也不得停下,不得放下。本座求的乃是勘破,世间一切情绪,皆有正反两面,这正反判断,可源自道德,也可源自自身,本座便取其中积极的一面,分开消极的一面。本座曾经贪图世间名声,贪恋他人敬畏,故此须得勤练不缀,因心中有恨,故此追求雪恨的一日,因此念至痴,不能放下,故此也再无退路……十余年来,本座从这其中踏出一条路来。”
他的语调依旧平淡,与几人讲述着这条心路,然而待到这段话说出,两边的气氛,已然有些不同了。
压抑在对方淡然的语气中往最高点聚集,在林恶禅那看似斯文的圆脸上,偶尔会闪过一丝截然不同的表情,凌厉、忿怒、深沉、压抑与透彻的目光融汇起来。在他说话的这一刻,就仿佛是“魔”的诡异、肆掠与“佛”的清明、透彻都在朝他身上聚集。
“本座承认方腊乃当世人杰,那是因为,他的确做到了本座无法做到的事情。但若只论双方武艺,只在五年前,本座便已超过方腊一筹,单打独斗,方腊麾下,无人能是本座敌手。”
钱洛宁笑了出来:“怕是你吹牛的习惯又出来了吧,人都死了,你当然怎么吹都行。”
林恶禅笑笑:“嗯,这些事情,总是得打过之后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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